被弃邺城,不过是第一步,她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。他所需的不过是一个借口,然后顺理成章的改变一个原有的错误,迎接崭新的生命。是啊,他已经不是那个郁郁不得志,战战兢兢无法把握命运的五官中郎将了,她的存在是不好记忆的见证。如今,他已是天子之尊,新朝万象更新,容不得一个旧人时时提醒着他,曾经的屈辱和不堪。
所以,她不能忍受这样漫长的孤寂和等待,每日的提心吊胆,日复一日的伤心绝望。与其如此,还不如她自己成全自己。
于是选准了他生辰的那一天,将自己写得闺怨诗寄给了他。
“蒲生我池中,其叶何离离。傍能行仁义,莫若妾自知。
众口铄黄金,使君生别离。念君去我时,独愁常苦悲。
想见君颜色,感结伤心脾。念君常苦悲,夜夜不能寐。
莫以豪贤故,弃捐素所爱?莫以鱼肉贱,弃捐葱与薤?
莫以麻枲贱,弃捐菅与蒯?出亦复何苦,入亦复何愁。
边地多悲风,树木何翛翛!从君致独乐,延年寿千秋。”
多么合适的礼物!可以想象他看到这首诗时,脸色该有多难看,心情该有多么不豫。他越不快乐,她便越快乐,夫妻从恩情到仇雠,真是个神奇又顺理成章的经历,没有想到从不爱,到依赖,到心悦,再到憎恨居然就发生在十数年的时间内。沧海桑田,流年偷换,人心之变甚于草木之衰。
天气一日比一日和暖起来,她重新开始描眉打扮,用自己最美丽的样子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。甄洛想,就算等不来赐死的旨意,她也会自行了断,趁着春暖花开。一生流离动荡仿佛总在数九寒冬中煎熬,这些都没得选,可是死亡可以,她想葬在百花之中,芳香馥郁裹着躯体,清清静静地获得安宁。叡儿是他的长子,也是唯一的儿子,就算他厌弃自己,叡儿定然安稳无虞。
还好,他给了一个果断的了结。一杯鸩酒,一把匕首,一副白绫。
哪一个会死得比较美?她笑着问前来宣旨的小黄门,小黄门不敢抬头,惶恐地摇着头,并不愿回答她。
她选了一件朱红色的深衣,着在身上,疏上了灵蛇髻,描远山,点绛唇,对着镜子照了又照。美好的皮囊是此生的负累,却也是上天的最大恩赐,若不是它,此生又该是什么样呢?想了又想,突然忆起了那个皑皑雪天,她答应过另一个人,下一世等他。想了又想,此生已残,下一世换一个活法吧!
于是,拿了一个写着他诗句的锦帕,轻轻放在了衣襟之中。
又看了一遍,最终拿起了鸩酒玉杯,带着嘲讽的笑意,慢慢将其一饮而尽。曹子桓,若得来世,让我不要再遇到你!
鸩酒果然是好东西,短短瞬间,她便已经视线模糊,听力衰弱。小腹绞疼不已,她慢慢委顿在地。
或许是一种错觉,她听到有人惊呼:“陛下收回旨意了,陛下收回旨意了……”她笑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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