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珩一的双手发凉,十指攥紧成拳,又缓缓松开,指尖发麻的感觉稍稍缓解。
他轻扯唇角,怎么可能不紧张。
“我怕手术失败,患者的家属难过。”
刘主任叹一口气,“那确实,沈总可不是医院能得罪的。”
说完,他很快住嘴,怕给程珩一更大压力。
程珩一不再吭声,沉默地换上手术衣,进入手术室。
下午四点,岑虞被推出手术室,手术是全麻状态下进行的,岑虞人还没有清醒,眼睛上缠绕着白色绷带。
护士的表情轻松,告知手术成功的消息。
一个困扰了他们家庭多年的眼疾,手术只需要短短两个小时。
终于,沈镌白紧皱的眉头解开,视线紧紧跟在岑虞身上,随推车回了病房。
岑眠盯着手术室的门,里面黑压压,什么也看不清,等了一会儿,也不见再有其他人出来,她才想起,患者和医护人员走的不是一个通道。
直到傍晚,岑虞还没转醒,沈镌白一直守在床边。
医院晚上只允许一位家属陪护,轮不到岑眠,她先行离开,找了间酒店临时住下。
第二天,岑眠一大早就来了医院。
路过医院门口,她看见有摊贩在卖多肉,小小一盆,精致可爱,于是买了一盆捧在手里。
岑眠刚到病房,正好碰上岑虞要拆绷带的时间,沈镌白让她去叫医生。
“哪个医生?”岑眠问。
沈镌白似有意地看她一眼,停顿两秒,“床尾的牌子上有写。”
岑眠绕到床尾,看见白色铭牌上,印着主治医师的名字——
程珩一。
“……”
她站在床尾不动。
沈镌白看出她的不情愿,当作不知道,催促她。
“快点。”
岑眠还是不动。
“怎么了,不好意思见你同学?”沈镌白索性挑明了,“小时候玩那么要好,现在话都不能说了?”
要不是岑眠那时候年纪小不开窍,他差点以为这两个人是在早恋了。
“高中以后就不怎么联系了,早就生疏了。”岑眠嘟囔道。
更何况程珩一现在都认不出她来。
岑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,悻悻地走出病房,去找主治医师。
路过的护士替她指明医生办公室的方向,办公室在走廊尽头,门敞开着。
岑眠磨磨蹭蹭地走近时,听见里面有讲话声传来——
医药代表从公文包里翻出两盒包装精致的药剂,笑呵呵地说:“程医生,我们公司新上市的这款药,临床效果特别好,您看看。”
程珩一的眉心微皱,并不看他,对着电脑屏幕在打字,更新今天的病例。
医药代表见被忽视,也不介意,继续套近乎,他瞥见程珩一桌上摆着的木质相框。
相框里的照片是一个小女孩,六七岁的样子,长得粉雕玉琢,像是洋娃娃,笑起来甜甜的,可爱极了。
“程医生,这是您女儿吗?看不出来啊,您年纪轻轻,女儿都那么大了啊。”
闻言,岑眠正准备敲门的手顿了顿。
她顺着医药代表的视线看过去,从她的角度,相片反光,什么也看不清。
程珩一察觉到了门外有人,掀起眼皮,和她的目光对上。
他伸出手,“啪”得一声,将相册放倒,盖住照片。
医药代表碰了一鼻子的灰,却还是满脸和气地笑道:“这么护着小女儿呢,看都不给看。”
程珩一没理他,看着岑眠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他的嗓音低沉好听,用的是对待病人家属的温和语气。
岑眠也与他公事公办,“一号病房的患者拆绷带的时间到了,想请您过去。”
对于不认识的陌生人,在北京逮着谁都喊“您”,客客气气,岑眠刚到北京两天,就已经学会了。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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