舅舅的秘密(2/2)

“您没起得这么晚过。”纯粹抬看着舅舅，屋里光线仍然很暗，她连他的表都看不清楚：“我以为您意外了。”

“可是我不会……”

门没有反锁，轻轻一拧把手就开了。屋里光线很暗，窗帘遮住大半个窗，隐约看到床上隆起的黑弧度。

“别害怕，纯粹。”叶怀朴听她声音里的担心，温和地说：“我这睛有时候会儿小病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纯粹现在在什么呢？周末的纯粹看到舅舅的鞋还摆在玄关，意识到舅舅可能并没有门。

纯粹心中惊喜又难过，她了，意识到舅舅看不见，又立即说：“我——我会的，连姥爷、连叶良辰都不会告诉。”

叶怀朴笑起来，摸索着拍拍她的手，说：“医院也没办法。别担心，休息一就好了。不过，”他顿了顿，手稍微了：“这件事，谁都不要告诉，好么？”

恐惧慢慢从脚底爬到心脏，难舅舅也要像风铃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吗？

“好。”舅舅说：“这几天我就不再门，周上学，拜托陈伯来接吧。”

“没关系，舅舅也不会。”叶怀朴将笔递给纯粹，笔杆上还残存着令人神往的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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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，舅舅……”

纯粹敲敲舅舅的卧室门，屋里没有动静。

舅舅没有回答，他背对着她躺在床上，安静得连呼声都几不可闻。

“纯粹，这是我的秘密。”舅舅拄着盲杖立起来，问：“除了医生和我，你是唯一知这个秘密的人——纯粹，能帮舅舅守住秘密么？”

她听见衣柜门开关的声音，舅舅或许要拿衣服来换吧？这样想着，纯粹打算知趣地离开房间，一转却看到舅舅正握着一支刚从衣柜拿来的细金属，手摸索着重新回到床边。

真是稀奇，舅舅赖床了。

“舅舅……”纯粹轻轻喊：“舅舅，您醒着吗？”

他真的看不见，球只好始终看着虚无的前方。他听见纯粹轻轻说：“舅舅，我们去医院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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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只手轻轻落在发，熟悉的令人鼻酸的声音温和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叶怀朴笑了，拍拍她的肩，说：“不怕，舅舅死不了。去把窗帘拉开。”

舅舅也正好抬，笑地问：“纯粹来试试？”

“……纯粹？”床上的人坐起，声音里透倦意，声音有儿发哑。

“当然，老人年纪大了，总是瞎担心——再说他心脏不太好。”

舅舅在外人面前完无缺的样，却有这么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，毫无保留地给自己知了。

书房里，他慷慨地允许纯粹占领一半办公桌（尽纯粹卧室里有自己的小书桌）。纯粹每每抬看见舅舅轻蹙着眉理工作，或者悠闲地靠在椅上翻书，或者执着笔立在桌前，蘸得笔尖墨稠滴，狼毫再兜不住墨扑徒落在宣纸上，纯粹心里惊了一惊。

就好像是睛看不见，不得不让手代劳似的。

“舅舅！”纯粹揪心地又叫了一声，她看到叶怀朴隔了两三秒，辨别她大概的位置，才稍微朝这边偏了偏。

“画吧，纯粹。”舅舅弯起温柔的黑漆漆的睛，轻轻说：“这只是一支笔，拿起它不需要证明什么。”

因为人有睛，事前习惯先观六路；而让手先行，就好像……

纯粹到舅舅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温又沉重，心脏一一动——自己原来是舅舅这么信任的人。

是的，拿笔不需证明自己会书会画。当你拿笔站在桌前，自然就有人认为你会——倘若边上再来几位作捧，多数人就一定对此信不疑了——尽你从来不会画画。

“连姥爷也不行吗？”

屋里安静了几秒，叶怀朴听见纯粹慢慢走近的脚步声，随后前光线忽明忽暗，脸上受到轻微的气，这孩正在他前轻轻晃动自己的手。

纸上突兀扭着一个墨怪圆，像一只没瞳仁的珠。

纯粹依言去拉窗帘。这时候快中午了，大量的光从窗里来，亮得刺。纯粹眯了眯睛。

那是舅舅试图教会纯粹的第一个理，可惜纯粹没懂。

“舅舅……”纯粹颤栗着走到床边，慌张地轻轻推推舅舅——好在还是温的——纯粹庆幸地想。

纯粹将哽咽声咽咙里，跪在床边，手抓着舅舅的胳膊，好像抓住一只即将振翅飞的鸟雀。

这个动作由正常人起来十分怪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