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咯咯咯…”
陈梦荷坐在门槛上,和着盆里的鸡食,抓了把往地上一撒,小鸡争先恐后涌上来。
她扭头看向旁边玩泥巴的小孩,喊道,“毛毛,莫在那挖了。”
小孩穿着开裆裤摇摇晃晃跑过来,光荣的小鸡漏在外头跟着步子甩,“娘,大蚂蚁。”
“啧。”陈梦荷拧着脸拍掉他手上的虫,抱怨着,“看看你身上埋汰的。”
初秋时节仍是日长夜短,落日还未西沉,正是集市最便宜的时间段。
陈梦荷草草拍去他身上的灰尘,抱着他就往村口赶。
东西是便宜了,可惜新鲜的也被捡的差不多,只剩下些烂叶子,陈梦荷抱着孩子看了一圈,手有些酸。
李虹波横了她一眼,屠刀拍在肉摊上。
“一天天在这瞎晃。”
“弄不死你!”他吼的极大声,丝毫不留情面。
周围的摊主看了眼热闹便继续做自己的生意,看来是习惯了。
陈梦荷把孩子往肉摊里推,不敢作声,似要掉眼泪,走出几步才敢轻声喊道,“毛毛,在爹这玩,莫乱跑啊。”
后头的影子越拖越长,她这泪终是掉不下来,又或是早已哭不出来了。
连自己爸妈都劝,嫁了人就是这样的,谁没挨过几次打,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,生了娃就好了。
确实,隔年就生了娃,还是个带把的,但不妨碍巴掌落下的时候是轻还是重。
她朝前走着,笑着跟菜摊的人扯闲,“卖的好啊,婶。”“挑几个蒜,你家那又进城了。”“肠子啊,我去问问波子。”
陈梦荷数完钱,折返回去,朝里看了眼,问道,“毛毛呢。”
李虹波停下剁肉的手,“我怎么晓得。”
她愣了下,大脑一片空白,赶忙绕着肉摊找了一圈,又在街上找了几分钟,“毛毛,毛毛。”
李虹波终于感到不对劲,手都来不及擦,跟着她在街上一起喊。
李虹波名声好,从不缺斤少两,黑冷的村落里匆匆闪过十几道手电筒光。
陈梦荷冻的嘴角打哆嗦,跟李虹波碰了面,情绪崩溃的喊了出来,“要你看着他!你怎么不看着他!”
“啪!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他呼了她一耳光。
夜色里,看不清男人赤红的脸色,他指着她,嘴巴像他的屠刀一样,一刀一刀砍向女人的脊梁。
“你有莫子脸,那娃是我的么,嫁我那晚,红被哪个野男人破了,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唾沫星子乱飞,萤火虫吓的赶紧往稻田里钻,“你们讲,那脸白的像我的崽吗。”
一道道光往她身上照,有人交头接耳,有人在叹气,丝毫忘了是来找孩子的。
这场噩梦未醒,新的噩梦来了。
一到家,李虹波抓着她的头发狠狠抽了几个耳光,发泄她在那些人面前让他丢了面子。
他打累了去门边蹲着抽烟,说,“你港现在要和滴,崽丢了,你还有么个用。”
陈梦荷躺在地上,牙被踹掉几颗,血呼啦次的,讲话漏风,“还能生…能生。”
李虹波猛吸了口卷烟,鼻腔哧了声,“鬼晓得你又想偷哪个人。”他沉默了片刻,说,“别的就算了,那十块钱没把我之前,你跑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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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里的老光棍很多,听别人讲,两毛一次。
陈梦荷躺在鸡圈里,衣不蔽体,张着个大腿,洞口烂的不成样子。李虹波是个守信的人,收满10块,就让她出去,还把当初来的时候穿的那身红袄子给她了。
天公赐福,落了秋天第一场雨,稻子压着头,看来今年的收成又得翻番。
不知道看到了啥,她一瘸一拐向前跑着,笑着喊,“毛毛,毛毛。”
烛火将屋子照的通黄,陈父坐在一边看了眼陈梦荷,摇摇头,陈母端了盆水进来,冲掉她带进来的泥。
没几天,她又嫁人了。
一个为她付过五毛钱的六十岁瘸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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